第93节
??孟戚示意了下背后的行囊,懒洋洋地说,“要不是为了证明我抢到了金丝甲,这东西我根本不想穿。” ??他很嫌弃这件据说刀枪不入的宝甲。 ??因为金丝甲上有擦不掉的血渍,孟戚对这东西没有兴趣,自然嫌弃,连多穿一刻都不愿意。 ??“为何不在行囊里重取一件衣物穿上?天还冷,这般成何体统?”墨大夫不满地说。 ??有内功护体,就可以不穿衣服了吗?大夫看得惯才怪! ??孟戚默默地放下行囊,开始翻衣服。 ??这一件是墨鲤的,那一件也是墨鲤的。 ??——因为之前都是沙鼠的模样,墨鲤只给孟戚买了一套衣物。 ??孟戚故意装作不知道,之前穿上身的就不是自己的,他还在继续翻,眼看摸上了亵衣。 ??“住手!”墨鲤忍不住阻止。 ??除了亵衣外,其他都是冬衣,原本就厚实,随便摸一摸就算了,可那一套墨鲤是穿过的,孟戚磨磨蹭蹭地找,墨鲤一阵莫名的心焦。 ??“那是干净的衣服,不准碰,看看你的手,洗过没有?” ??孟戚装作不知,捞起墨鲤的一件亵衣就穿。 ??“等等,你的在这里!”墨鲤看不下去了,之前还能说是事急从权,来不及翻找就随便穿了,这时候某人装什么傻。 ??孟戚不以为然地说:“我穿都穿了。” ??墨鲤被气得笑了,抢着穿上就能当做自己的了? ??“袖口短了一截,你胳膊抬着也不方便,感觉不到?”墨大夫不由分说,把找出来的合身衣服扔在孟戚脸上,言简意赅地说,“换!” ??等到孟戚默默地去换衣服,墨鲤定下神,耳根有点微微发热。 ??是恼怒。 ??他摸了摸,心里觉得丢了秦老先生的脸,君子不随意动怒,他居然跟这点小事过不去,自己想想都感到错愕。 ??嗯,就应该直接按住扯了衣服,废什么话。 ??等孟戚回来,手里却没有换下的衣服,不等墨鲤质问,孟国师便坦然道:“确实很冷,穿了两件。” ??小的在里面,大一些的衣服穿在外面,没毛病。 ??至于外袍,料子很粗,谁穿区别都不大。 ??墨鲤被孟戚生生地噎住了。 ??都要到春暖花开的季节了,冷个鬼!内功是白练的吗?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的时候也没见你喊过冷! ??可是墨鲤又没法这么说,因为他刚刚亲口说过天还冷,让孟戚穿上衣服的。这下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孟戚摆明是挖坑等着他呢! ??墨鲤平了平气,面无表情地赶路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 ??说不过别人的时候,也可以转身就走嘛! ??“大夫等等。”孟戚马上跟了过去,认真地说,“行囊在这里,钱袋也在我这里!” ??“沙鼠这样能干,想必是不会被行囊压住的。”墨鲤连头都不回,边走边说,“至于钱袋,丢了又如何?我这里还有刚才那人丢出来的一把铜币。” ??孟戚到了山坡下,便看到了李空儿。 ??“原来大夫把他带上了?”孟戚没有带上这人的打算,他提议道,“也好,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不如带到筇县找个地方扔了。” ??孟戚看李空儿像是看一个破麻袋,比金丝甲还嫌弃。 ??墨鲤不由得问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孟戚便把金丝甲跟空空门的纠葛说了一遍,又道:“为了天下第一神偷李空儿的名声,他们可以去偷金丝甲,亦能费劲力气寻找藏风观的破绽,对师门可谓是呕心沥血。” ??说完他就笑了起来,神情不屑。 ??“……然则不过是两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什么宗门的声名,还不是‘属于’自己的名头,享受天下第一神偷的吹捧罢了。此等小人,若遇危险必定毫不犹豫地违背诺言、抛下同伴、出卖朋友,只为保全自己。我们虽然缺少对付青乌老祖的帮手,但也不会跟这等人有瓜葛!” ??墨鲤没有反对。 ??事实上他的眼光只会比孟戚更高,像李空儿这样的江湖神偷,除非像话本里那样忠肝义胆,或者只是为了好玩盗走东西又送还失主,否则他都当做贼看待。 ??“那个抓了张德子,杀了赌坊跟当铺所有人的老儒生又是谁?” ??“据说是春山派的长老。” ??孟戚这个答案有跟没有差不多,因为两人都不知道春山派位于何处,又是干什么的。 ??“邪派?” ??“看他的武功路数,也许是。”孟戚只对方士出身的江湖人有些了解,他思索了一阵,便问墨鲤,“你也与他交手,你觉得是这人的武功高,还是薛庭?” ??薛庭就是竹山县的薛县令。 ??墨鲤闻言摇头:“虽是用毒,可是我看这位春山派的长老对毒道没什么更深的见解,再者我从未跟薛令君交过手,不知道他的功力深浅。” ??这次轮到孟戚吃了一惊。 ??“从未交手?点到即止的试招没有?指点也没有?” ??“……都没有。” ??墨鲤心想,他要是去跟薛令君打架,那像话吗? ??切磋是秦老先生与薛令君的事,再说薛知县还有公务要忙,可不是江湖人整天闲着没事做。 ??孟戚若有所思道:“那就不好衡量这位松崖长老在江湖上的实力了。” ??齐朝锦衣卫暗属查到幽魂毒鹫是薛庭,关于他的消息十分详尽,孟戚追杀锦衣卫暗属之人多年,也跟着听了不少,知道薛庭昔年在江湖未尝一败。 ??武功高不高不好说,至少毒道圣手之名当之无愧。 ??“对了,这位春山派的长老此刻在何处?”墨鲤觉得应该没有死。 ??孟戚既然拿出了“尘封已久”的名头,就指望着有人传出去,可是怎么传是需要“度”的,既要松崖能说话,又不能让他乱说一气。 ??“身负重伤!”孟戚随口道,“我打碎了他右侧琵琶骨,他为了拼命强行提升功力,结果受到内力反噬,吐血就能吐掉半条命了。我还留下了一道暗劲,虽然他实力确实不错,能挣扎着逃走,但是最多走半个时辰就要发作。如果没有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人是没救了,只够留几句遗言。” ??孟国师意有所指地笑道,“你猜他会说自己偷偷摸摸去一个村里找金丝甲,结果反而栽跟头的事吗?” ??江湖人要面子,死也要面子。 ??“放心吧,就算他侥幸没死,想要回来杀人,也得先甩掉自己的麻烦再说,难道他没有仇家,不会趁着他受重伤的时候来报复?至于春山派跟江湖人,估计更关心金丝甲的下落。” ??孟戚说完,正要去抓昏迷的李空儿,却被墨鲤抢先一步。 ??然后他看着墨鲤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大夫脾气上来的时候也很有趣。 ??该谈正事的时候还继续谈正事,嘴里说不管,却还是分担了“重量”。如果墨鲤不是把自己当做病患照顾,而是另外一种意思就更好了。 ??孟戚暗暗叹了口气,然后低头看自己的胸膛与腹部。 ??脱了衣服都不行?明明按照邓宰相跟靖远侯的说法,他这个体格很值得羡慕,怎么墨鲤就没有反应呢? ??难道是山灵跟人类的欣赏方向不对? ??孟戚顿时想起了沙鼠那一身肉。 ??由于没有化形为沙鼠的记忆,他实在不明白,作为太京上云山的山灵,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那副模样,难道就因为能听壁角? ??山中生灵,多以身体壮硕为美。 ??可是一只沙鼠要什么壮硕? ??知道走路的时候控制住身上的肉,让它们不抖有多难吗? ??孟戚已经很努力了,想想都心累。 ??“……孟兄?” ??墨鲤皱眉,想什么那么入神? ??孟戚回过神,飞快地把墨鲤不高兴的理由想了一遍,除了刚才挖坑的事,应该就是自己擅自穿着金丝甲跑出来,把麻烦抢走的事。 ??关于这点,孟戚有把握说服墨鲤。 ??“我思前想后,觉得用‘孟戚’之名,有许多好处。” ??“哦?但闻其详。”墨鲤侧头瞥道,其实他心里猜到一点。 ??青乌老祖也是方士,再没有什么比孟戚之名带给他的惊骇更大。 ??理归理讲,气照生。 ??那边孟戚信心十足地说:“我在江湖上籍籍无名,即使加上国师之号,别人也以为我是冒充的,毕竟算年纪的话,我也应该是八旬老者了,可是……” ??墨鲤目光放空,后面的话都没听到。 ??他,一不小心想到了秦老先生。 ??试想如果薛令君知道了孟戚的身份,大惊之下告诉了秦逯,秦逯听说跟他一般年纪的人觊觎自己的弟子,弟子还把人带回了竹山县,秦逯会是什么反应? ??墨鲤莫名地一阵心虚。 ??孟戚:“……” ??刚才自己走神,现在墨鲤走神,商量个事情有这么难吗? ??作者有话要说: ??冲粹孕灵岳之秀,精明含列宿之光。尘外孤标,闲云独步。 ??——《旧唐书·杜审权传》 ??后两句形容超群出众,独一无二 ??第81章 免陈俗之累 ??二月二, 祈雨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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