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许嘉言道：“人岂能因噎废食？我就算不陪她，她也和王承勋传绯闻呀，我就算被人看到，最多是她变成和我传绯闻。她不能在人前承认我，我也接受，这一行不承认的人太多了。”
  赵尔岚无言以对，所谓棒打鸳鸯是手里有棒还有钱，对方没棒又没钱，现在是对方有钱不怕棒，那是很难打痛对方的。
  ……
  国庆节时，欧阳正雄正准备寻时间和宋奕昕再见一面，可以商谈财产转蹭的事，可是一问赵尔俊，她没有时间相见，外出拍戏去了。
  欧阳正雄每一次准备好能感动自己的剧本，可是对方都是不按套路出拳的，让他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这就好比，他得到了不用自宫的《葵花宝典》在华山思过崖上修炼十年，练成了武功天下第一下山去准备称霸江湖。可是下山之后发现已经进入工业时代了，江湖没了，天下根本就不是武功说了算的。武功高强，行，去当保安吧！
  欧阳正雄能不郁闷吗？
  欧阳正雄没有成功约到宋奕昕，欧阳太太却已经和放假的欧阳珊珊交代好了。按照欧阳正雄与欧阳太太计划，当然是要把人接回来生活一段时间，上演“慈父”的剧本和“最佳大妈妈”的剧本，再让宋奕昕认祖归宗上他们的户口本，改回原名“欧阳奕昕”。
  之后的事才方便行事，因为她既然是欧阳家的人了，她的日程就更好掌握，连她身边的人也尽可由欧阳正雄安排。只要引她签了捐赠志愿协议，过个一年半载就可行动制造意外，她成植物人或者眼见无药可救时，“亲生的慈父”就可以“忍痛”决定拔氧气管，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把她的心脏移给大女儿。因为都是他的女儿，欧阳珊珊自然有得到捐赠心脏的优先权。
  欧阳珊珊听了欧阳太太说的“真相”后出神许久，眼中闪着盈盈波光：“难怪我们这么像，原来……她是我的妹妹！她流落在外吃过很多苦，所以才不想认我们吧。”
  欧阳太太说：“我们以真心换真心，欢迎妹妹回家来，她一定会感动的。”
  欧阳珊珊看着母亲，说：“她……到底不是妈妈的女儿，妈妈不介意吗？”
  欧阳太太慈祥地微笑：“都过去十八年了，还计较什么呢？你爸爸当年要是更喜欢她的妈妈，就不会为了我们拒绝她了。我爱你爸爸，他愿守着我们母女，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爸爸的骨血，我一定会好好对待的。你也要好好关心妹妹，好不好？”
  欧阳珊珊什么都不知道，只当这是欧阳正雄与欧阳太太的真实想法，以为他们真的想要给宋奕昕父母之爱，让她来家里当二小姐。
  欧阳珊珊原本是把宋奕昕当知己的，因为她把她当作正常人，欧阳珊珊知道是非善恶，她一直当一个听话的乖乖女。宋奕昕忽然成了她的妹妹，自己的家也要被她分走一半，她竟然生出一些落寞的感觉来。
  事业、男人方面，她已经输得很狼狈了，现在连家都要输了吗？
  欧阳珊珊心中排斥，她想要防守自己最后的阵地，可是她一时半会儿说不出口自己不想要妹妹的话。
  欧阳太太抚着欧阳珊珊的发，说：“珊珊，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家里多一个妹妹，不是更热闹吗？你在爸爸妈妈心中的位置是不可取代的，你不必担心妹妹回家后，我们就会忘了你的。”
  欧阳珊珊不禁心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有病，所以就算她长得和宋奕昕一样美，这么多年来也没有让嘉言哥动心；是不是自己有病，所以连爸爸妈妈都已经找好了替代她的妹妹。她不知能活多久，如果她只能活两年，欧阳家总要有继承人的，那时候宋奕昕就完成了她渴望的梦想：欧阳家的大小姐与许家的大少联姻，一生美满幸福。
  为什么？为什么你夺走了嘉言哥还要来夺走我的家？是不是我的一切，你都要夺走？
  一直以来，那种知己之感与夺走心上人之怨在欧阳珊珊的心中达到了一种平衡，她还聊以自-慰地想，许嘉言是喜欢她的相貌的，所以找一个像她的女友。因此，她能正常地工作生活。
  这时候，突然的消息打乱了她心中的平衡，她竟是极难接受。
  欧阳珊珊说：“妈妈，她不是你女儿，可以不接她回来吗？”
  欧阳太太说：“你们不是朋友吗？”
  “我……”欧阳珊珊又说不出口宋奕昕是许嘉言的女朋友，抿了抿唇，说：“我只想和她做朋友，不想和她做姐妹。我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欧阳太太心疼女儿，可是她又不能明说：我们都是为了你呀，不然谁要接那贪得无厌的野种来家里！
  ……
  欧阳珊珊有心事，也找不到别的真心人陪她，最后找到了景曜吃饭。
  欧阳珊珊便将欧阳太太跟她说的“真相”都倾诉给景曜，景曜瞠目结舌。
  欧阳珊珊说：“令人难以置信，是吗？”
  “她……宋奕昕是你爸爸的私生女？”
  “对呀，私生女，可是妈妈像是遇上了另一个亲生女儿一样，等不及想要接她回家。爸爸是什么态度，不用说也知道了。他们没有想过我的感觉，我不知道怎么办。”
  景曜柔声道：“慢慢来，这对你来说太突然了。”
  欧阳珊珊低下头，幽幽道：“可能我没有办法接受呢？如果宋奕昕只是朋友，我能忍受她和嘉言哥在一起。可是如果她成了欧阳家的二小姐，我好像接受不了……景哥哥，我是不是很坏？”
  景曜说：“这是人之常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欧阳珊珊抿了抿嘴，说：“我也只能和你说，原来我觉得我可以支撑下去的。可是这个消息对我的打击太大了，好像把我一切的支撑都打碎了。我一直觉得是身边的人限制我，让我不当个正常人，原来当正常人是这么累的吗？我突然有一刻，好想像乌龟一样缩回龟壳里，不想面对这些。”
  欧阳珊珊落下一滴泪，又连忙擦去，景曜不禁心疼，说：“你可以和你爸爸妈妈谈一谈，让你准备好后，再与宋奕昕相认；或者你不想看她住在你们家，你也可以说。宋奕昕一边念书、一边拍戏，她还有宋家的弟弟，其实不可能在欧阳家长住的。所以你这个要求本来就不是很难达到的事。”
  欧阳珊珊说：“重要的根本就不是宋奕昕住哪里，你明不明白？”
  景曜眉头微蹙，他是没有弄明白。
  欧阳珊珊忽然崩溃，声泪俱下，说：“重要的是，宋奕昕……她……她偷走了我的梦，我梦里的一切！我可以接受别的现实，但是她不能偷走我所有的梦！宋奕昕只差成为欧阳家的二小姐这一点了，她成功了，我的梦就全被她占去了。你明白吗？”
  景曜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珊珊，不会的，不会的。”
  欧阳珊珊说：“嘉言哥喜欢她，我没有办法，我承认她比我适合。可是欧阳家是我的，爸爸妈妈是我的，我不想和她分享这份幸福与荣耀。她已经拥有那么多了，为什么要来和我争？这是我唯一胜过宋奕昕的东西了。我若‘全军覆没’，我该怎么维持我的尊严？”
  每一个社会人都需要自己的立身之点，欧阳珊珊因为身体关系，她的立身凭仗就是欧阳家。她在面对爱情的挫败，面对着情敌的胜利时，还可以凭借优越的出身和父母双全在贫寒孤儿出身的宋奕昕面前挺直背脊。
  如果在这一点上，宋奕昕和她平等了，她便不知道如何有尊严地面对在其它方面全胜了她的情敌了。
  第122章 无意之恶
  因为欧阳珊珊候不想回家, 又不知去那里, 景曜只好陪她, 安慰了欧阳珊珊老半天。眼见天也黑了, 欧阳太太打电话过来，欧阳珊珊才答应回家去。
  景曜送了欧阳珊珊回家后，他也难免有了心事, 珊珊把什么都和他说了, 他还能为她做什么呢？
  景曜思索一会儿，打电话给许嘉言，却听许嘉言说这时候他并不在京城, 景曜只好又打给了表哥赵尔俊。
  赵尔俊正因为新剧筹备、新练习生、筹备演员练习生选秀节目的几桩要事忙得没有假期，这时也才刚刚和新剧合作方应酬完。
  赵尔俊在回家路上接到景曜的电话，听他说想找他喝一杯, 便说：“我现在不想去酒吧, 你要不来我家坐坐。”
  景曜到时，赵尔俊刚刚冲了澡，换了居家休闲服, 便和景曜在次厅坐坐。
  赵尔俊知他有司机送来, 就取了一罐啤酒给他，说：“《名剑风流》的后期特效做完了？你们公司不用加班吗？”
  景曜叹道：“交代过后不用亲力亲为吧, 具体的事有技术员负责, 我只看成果符不符合我的要求。”
  赵尔俊叹道：“我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景曜笑道：“你每次都是过亿的大生意，跟我这又不一样。”
  后期特效上的钱有几千万也顶天了，这回的《名剑风流》总投资有1.7亿, 后期特效的经费预算有4000多万，在国内电视剧界已是非常大的特效经费了。
  有些剧的经费预算真的可以叫做“五毛特效”，景曜干这一行，非常清楚。
  赵尔俊忽然叹道：“我这么努力赚钱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真的快乐吗？喜欢的女人也不喜欢我，这算成功吗？”
  赵尔俊也知道景曜的苦恋，所以对着他没有压力。
  景曜睨着他，顿了顿才问：“你就这么喜欢宋奕昕吗？”
  赵尔俊深吸口气，说：“我就是想得到她，可是我又不能强迫她。”
  景曜说：“对不起，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会推荐她来你这里。我以为你见过的美女多了，她只是一个底层的小姑娘。”
  赵尔俊说：“我并没有怪你，也没有后悔认识她。”
  景曜斟酌一下，说：“表哥，奕昕是欧阳正雄的私生女。”
  赵尔俊目光一深：“欧阳珊珊跟你说的？”
  赵尔俊知道欧阳珊珊在他那上班，但是赵尔俊并不知道欧阳珊珊是被欧阳正雄骗了，还是她也是阴谋的参与者之一，这关系的可不是欧阳正雄的命，而是她的命。
  害死情敌还能救自己的命，真的不要用这样的事来考验人性。
  就算对着一个善良的人，也不要出这种残酷的考题。
  景曜说：“珊珊并不开心，她不想欧阳家认回奕昕。”
  “她居然不想？”如果不认回奕昕，欧阳家怎么给她顺利做移植手术呢？国内的医院想要做这种手术都要合法的程序吧？
  景曜道：“她怎么会想？奕昕跟许嘉言恋爱，珊珊做到不恨她已经胜过很多女孩子了。难道还要被宋奕昕抢走家吗？”
  赵尔俊说：“宋奕昕也不想当她的亲妹妹，这一点，你可以让她放心。”
  景曜奇道：“她……不想吗？听说欧阳家正要接她回去。”
  赵尔俊冷笑：“人家来接，她就要巴着去吗？”
  赵尔俊对着所有女人都是自负的，唯有对宋奕昕有一分自卑，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会推高心上人，放大自己的缺点。
  她是年轻的、坚贞的，而他大她十一岁，还千帆过尽。
  人家一个小姑娘不喜欢睡过太多女人的男人也是人之常情，就像一个男人也不喜欢娶爱玩的女人当妻子一样。
  景曜说：“如果她不想，那也好。本来我还想请你帮忙劝劝，让她考虑一下珊珊现在的感受。”
  赵尔俊冷哼一声：“欧阳珊珊反倒是先委屈上了，那一家都是什么人呀。”
  景曜不解，说：“奕昕已经夺走了她喜欢的人，奕昕从前虽然贫寒，但她现在已经拥有很多了。奕昕现在也不缺钱不缺人爱，不必非要回欧阳家再夺走珊珊仅剩下的东西。”
  赵尔俊冷笑：“虽然宋奕昕不喜欢我，但是我不得不说，我的眼光可比你好多了。你这些年为了这样一个女人，都在虚耗光阴。”
  “你什么意思？”
  “你喜欢的女人，单纯善良却引出让人齿冷的恶事。如今还来想着自己所能继承的欧阳家的那些东西，也不想想宋奕昕瞧得上吗？”
  景曜说：“宋奕昕夺走自己姐姐喜欢的男人，这很高尚吗？珊珊做错什么了？宋奕昕只是私生女，有你说的那么高尚吗？”
  “她也是你的朋友，你不了解她是什么人吗？我虽然讨厌她跟许嘉言在一起，但也知道那不叫‘夺走’，如果许嘉言睡过欧阳珊珊，我会输给他！？他不就是凭着‘坐怀不乱’这一点来迷惑小姑娘吗？小姑娘就爱他那一套。”
  景曜喝了一口啤酒，说：“是你突然用这么严重的词来评价珊珊。”
  “呵，我那还是轻的了。如果你要是知道真相，你就无话可说。”
  “什么真相？”
  赵尔俊顿了顿，说：“这不需要我一个外人来说，他们姓欧阳的人的事，他们自己做决定。”
  景曜说：“我好好找你商量，你说话只说一半，让人摸不着头脑。”
  赵尔俊虽然栽倒在宋奕昕身上，同样爱而不得，但是他觉得自己比景曜要聪明理智多了。
  “你也别掺和了，你也不想想，多少年了，人家就把你当备胎，连备胎都不如。我见过的女人多了，欧阳珊珊不是坏女人，但是这类女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喜欢的那个狠心的女人，跟我说心有所属后，她从不主动找我，连公事都只会找尔岚。心有所属的女人明知道另一个男人喜欢她，还会单独主动找他，潜意识里都会有利用的心理期待，这不算恶，只是一种利己的本能。宋奕昕能克服这种本能，所以她是女人中的极品；欧阳珊珊这么多年来怎么样，我看得很清楚，她长得再美，也只是很普通的灵魂。”
  景曜怒道：“珊珊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贬低她？”
  赵尔俊说：“这都多少年了，要不是她时不时会主动找你，病了要你去看看，你至于十年耗在她身上吗？”
  赵尔俊见多识广，有他独特的三观，他觉得真正出众有格调的女性灵魂，怎么会十年不接受却也不推开一个真心喜欢她的好男人。
  宋奕昕那个狠心的女人态度够清楚了，他对她有知遇之恩，她会好好工作报达，别的就让他不要期待。只是他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越虐越爱，她越不主动找他，他心中越觉得她好，各方面都万中取一，他一时难以自拔。
  但是理智的赵尔俊也并不觉得如果宋奕昕和别人结婚后，自己还会一辈子沉于其中。他的世界观是很现实的，世界上的一切，包括爱在内，本来就是在变化的。